萧璟煜的思绪微顿。
他跟裴明裳确实有过这样的期盼,不过那是他用南地就藩为铺垫,要带裴明裳离开。
离开皇城。
裴明裳的母族来自大夏的南端,这三年里,裴明裳去世,她还在人世的母亲跟兄长,也在请旨后离开了皇城。
这两年里,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,会不会也是南边?
想到裴明裳,萧璟煜对那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,又多了两分向往。
“好。”
萧璟煜回应冯喜,但声音很淡,“安排好,不要惊动各地民生。”
“喏。”
……
“裴大夫。”
闽南的某个医馆里,裴明裳正在给人看诊。
看到对方身上有伤,裴明裳毫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自己,先拿过药膏药粉给人诊治。
“最近南边山上野兽很多,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去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来看诊的老人一声叹息,“苛捐杂税越来越多了,我们这些干苦力活的人,不往那深山老林里去,还可以去哪呢?”
裴明裳被这一声困惑怔住,毫无办法。
他们都只是普通人,而她自己——
裴明裳想到什么,沉下了思绪,“老人家,这些药你拿回去用。”
“可我——可是——”
老人很担心也很紧张,“裴大夫,我没那么多钱。”
“没关系,我先给你记着账,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。”
“好人呐,裴大夫,您真是个好人啊,活菩萨在世!”
老人说着就要给裴明裳磕头,裴明裳却伸手拦住他,只让助手给老人拿了药,就又等到下一位。
一个面容英俊,但隐约可看到异族血统的男人出现在裴明裳面前,“还没考虑好?”
裴明裳眉心紧蹙。
“我说过,你若是想用权势威胁我,可以随意,但如果要说服我,不可能。”
拓跋翊摇头叹息,“可惜了,你那么好容貌,却只能在这化名裴年,女扮男装,做一个乡野大夫。我要是你,跟我回我们王庭了,吃香喝辣。”
裴明裳一边整理着药材,一边抬头看他。
拓跋翊突然心里一慌。
“你……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?”
“你手上有伤。”
“嗐!”拓跋翊随口说着,可好一会后,又犹豫着说道:“你真心要在这清水县蹉跎一辈子?”
“我想找到我娘亲,还有我兄长。”
裴明裳难得说句实话,拓跋翊也有些动容。
“三年前把你救出来,只是觉得好玩。”
“感觉或许哪一天,还可以拿着你要挟你们皇帝。”
“可现在看,我好像真对你有了点感情。”
拓跋翊随口说着话,已经坐在了裴明裳的医案上。
他随手拿过一片甘草,放嘴里随意地嚼。
“听说你们皇帝要南巡,你就不怕在这遇到他?”
裴明裳整理药材的动作骤然停下。
她眼眸轻颤,有些痛苦重新在她眼底蔓延。
“裴明裳——”
拓跋翊有些担心地轻唤她。
裴明裳沉下思绪,只一瞬,就有恢复冷静,“或许,我也会想见见他。”
裴明裳被带到闽南已经三年,从昏迷到清醒,再到接受师傅的点拨,做了一名小小的乡野大夫。
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,可能做的,又有什么?
她写过一份朝野札记,可以动摇整个大夏王朝的根基,只是这本札记,还藏在她的卧房里。
她也知道,她跟萧璟煜诞下的那个孩子,就在百公里外的思远山庄里治病。
可她……还没有真正想过,去看一眼孩子。
有些事,从她皇后身份死亡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注定了结局。
可……不甘心。
还有太多的不甘心,让她又没办法,彻底放下过去,重新开始。
裴明裳抬头看向拓跋翊,“你觉得我应该做?”